西北民族大学甘肃兰州730000
摘要:史记笔法对四大名著影响深远,主要概括为以下五点:虚实相间中的实录精神;隐晦含蓄中的微言大义;注重大场面也注重小细节;叙事中突出人性亮点;作品中注入作者血泪。
关键词:实录;互见;曲笔
一、虚实相间中的实录精神
内容虚实相间,用互见法指向实的一端,揭示历史真相。《吕不韦列传》中揭示秦始皇“不足月而生”,《汉初功臣列传》中揭示高祖“慢而侮人”。在封建社会写当代史且实录是非常勇敢的做法。黑暗的东西是让它就此隐晦,隐藏在历史中永不见天日,还是给后人留下线索,让真相最终拨开云雾重见天日?太史公选择了后者。尽管“为尊者讳”,却不能以此掩盖历史真相。“虚”为“实”服务,若无这些“虚”,也许他未必能活到写完这部历史,即使写完也未必能流传下来。正是这些虚实相间的文字,把真相隐藏在最安全的地方,让无心人视而不见,让有心人看出端倪。《史记》传记与传记之间、传记与论赞之间、论赞与论赞之间互见;有同类互见,有反类互见。如韩信感念高祖知遇之恩不忍背汉,却祸起陈平之谗;以韩信被害和陈平地位提升揭露陈平陷害韩信。《水浒传》中也有反类互见,用高俅进、林冲退揭示人才去国。《红楼梦》则是正文与判词互见、文本与脂评互见。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书中人物与作者经历互见,太史公着意写有功却被陷害的人物,如李广、屈原等,这与他个人经历相关。白起虽对秦国有功,却仍被应侯谗言所害,韩信对汉朝有功却被小人所害。太史公的家族也有功,却遭不公待遇。《红楼梦》的故事也可与作者经历互见。
二、隐晦含蓄中的微言大义
《史记》擅长在隐晦含蓄中微言大义,“春秋笔法”在其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污,惩恶而劝善”。太史公以史观和道统领袖的历史责任感继承了“春秋笔法”,也对四大名著产生了影响。表面看是小说,实则以隐晦含蓄的方式微言大义,批评或讽刺统治者,矛头指向社会黑暗。比如《红楼梦》,最浅层的理解是男女爱情小说,更深层的是揭露黑暗的世情小说,再往深则是家传也是清宫秘史。因为含蓄,有时甚至要反着理解。太史公评蒙氏兄弟时说“阿意兴功”,反笔评之,其实矛头指向统治者。再如以李广“数奇”“不遇时”表达对汉武帝不惜良才的不满。《红楼梦》也常需反着理解,“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其中揭示了多尔衮和孝庄的清宫秘史,甚至揭露了雍正谋位。《水浒传》里通过小王都太尉的政治投机,高俅平步青云,而宋徽宗昏庸迷信揭示“乱自上作”。
之所以要含蓄,就是因为该懂的人会懂,正如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莱特,不同的人看《史记》自然有不同的看法,如果是心怀悲愤,自然能读懂太史公的愤懑。《红楼梦》本就不必写得太直白,最初作者也只是供朋友看,知己对曹雪芹的遭遇再清楚不过了,不用仔细分析文本也能明白作者的用意。脂砚斋的批语则给读者思路以识破真相。读者虽然不了解作者所有的经历,也不能完全复原当时的时代,但神奇的是“共鸣”会用相似的经历或感受将读者与作者拉入一个时空。
三、注重大场面也注重小细节
《史记》不仅记录大事件,还注意到很多小细节。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在太史公眼里却成了解释因果的关键。如李斯观鼠悟“道”,张汤审鼠显才,看似离题万里,实则一针见血,为人物命运做铺垫。极具文学性的故事不仅没有削弱历史真实,反而彰显了历史真实,揭示了人物性格与命运的关系。《红楼梦》也是“草蛇灰线”,看似前后无关,却是妙处所在。《史记》注重史实,却也塑造了立体的人物形象,彰显了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这为四大名著的人物塑造提供了典范。《水浒传》中对道具的设计也很精妙。如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一回,道具不仅推动了情节发展,还使故事更加紧凑,环环相扣。门后的石头、酒壶、长枪、刀都成了必不可少的道具,没有其中任何一个,情节都无法发展。再如小王都太尉给端王送礼的情节中道具也安排得天衣无缝。
四、叙事中突出人性亮点
无论是《史记》还是四大名著,都不仅仅是叙事,还在叙事中突出人性亮点。《史记》中李斯临死前的话让人印象深刻,“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人都想过安逸快乐的日子,在李斯的生命中,对权力的追求让他迷失了双眼,至死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却已经再无机会,让读者感慨万分。《红楼梦》中美丽可爱而善良的女子,结局却如此悲惨,无不令人扼腕叹息。《水浒传》中为爱隐忍的林冲,为了妻子和家庭步步退让,最终在失去一切的时候显出英雄本色。“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喝酒吃肉的花和尚,大智若愚,率性洒脱。
五、作品中注入作者血泪
“不平则鸣”,《史记》中蕴含着太史公的不平,四大名著中也蕴含着作者的不平。不论是《史记》还是《红楼梦》都把自己的血泪注入作品,把书中人物的命运与自己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史记》中太史公以伯夷、叔齐之饿死责天道之不公,用曲笔为韩信等忠良鸣不平。《红楼梦》中家族的没落正反映了作者自身的坎坷遭遇。《水浒传》中写梁山好汉被官府逼上梁山,施耐庵也曾经历过朝廷官员的压迫,因受不了官员达鲁花赤的骄横专断愤而辞官故里。
孙老师《史籍小说曲笔发微》中说太史公有两大怨恨,其一是道统被颠覆,其二是自身遭遇。太史公云:“虽万被戮,岂有悔哉!”屈辱、沉痛与愤慨都在字里行间,字字血,声声泪。书中叙事和人物塑造不是置身事外的怜悯,而是注入自己的血泪,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红楼梦》也是将作者个人遭遇注入作品,“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这不仅是小说,更是暗示真相,揭露黑暗的发愤之作,展现了作者愤懑悲苦、锥心泣血的内心世界。
《史记》是历史,但在写人时常常通过极富文学意味的人物故事来揭示人物性格与命运;四大名著是文学,但在写故事时也揭示了历史的真相。如果只有艺术没有现实,只能是无关风月的自得其乐,如果只有现实没有艺术,则难免死板,失去艺术该有的生命力。《史记》和四大名著兼而有之,既有艺术的魅力,又影射政治,还注入作者自身血泪,其中有风骨,有情怀,有精神,有人性。这样的作品不仅有技术含量,还是有生命力的。
参考文献:
[1]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
[2]孙生.《史记》曲笔探颐录[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13.